《大地恩情》
與蕭晖榮的大部分作品充盈著的蘊籍深婉的文人情懷不同,這件《大地恩情》乃是直抒胸臆,觀者不論雅俗,都能爲之怦然心動,觸發共鳴,對家、故土、祖國懷有濃重情意結者尤其如是。 而人們在被藝術打動之時,常常不自覺地因爲自己對作品內容的理解能力發揮正常而自得,卻忽視了藝術家表現這一內容在手段上的獨特性,內容重要,還是形式重要?這個爭拗已久的問題,意大利人克羅齊早有卓見:藝術審美的對象既非內容,亦非形式,而是二者之間的關系。 這件巨大的作品,形如圓桌,略帶前傾,如同從大地自然生發。而面對一座雕塑,很少人能把注意力從作品本身移開,留心到環繞著它的空氣,而留心到這點的人,大概會理解,爲什麽這座作品會有一種被“合抱”的感覺——這就是雕塑形體語言的魔力。 盤根錯節的樹根造型之間,嵌藏著一個鳥巢,巢中有蛋。粗犷的青銅,包圍著紫銅,紫銅中又包藏著光芒四射的黃金,銅材的特性,被三種不同的處理手段發揮得淋漓盡致,結合得天衣無縫——這就是雕塑材料語言的魅力。 鳥巢乃整件作品的點睛之筆,畫有畫眼,如齊白石水墨花卉畫上的秋蟲;詩有詩眼,如紅杏枝頭春意鬧。大小相輔,精粗相成,則是典型的國粹手眼了。
《月湧大江流》
這件作品無疑是蕭晖榮近期大型作品中的力作,格調最高,品性最純,真氣鼓蕩,充滿震撼力。山靈狂舞、虎踞龍盤、風起雲湧,真有亂石穿空、驚濤拍岸之勢。此作,完全抛棄了微縮山水的“仿象”局促,進入了舍形取神的“造像”境界。在學習亨利摩爾抽象于大自然方法的同時,蕭氏既堅守著中國文化人的自我身份,亦保存著一個敏銳的藝術家的自信,傳統與先鋒被火熱的激情溶化一體,澎湃而來。 這種抽象手法,根本不需要觀者煞費苦心去猜啞謎,赤誠如嬰,坦蕩蕩地走向觀衆,這才是真正抽象藝術的本質。 這件傑作的創作過程十分有趣,起先,它是一件大雕塑的一個局部,後來被切下獨立成型,然後,不斷修改,一直到蠟模成型階段在修改,到了澆鑄成型,噴砂,打磨,上色,底板也完工,一切似乎已成定局。而這時候作者突然發話:“把它吊放回車間去!再改!”于是,在工人驚異而無奈的眼神中,焊槍咝咝,鐵錘嘭嘭,“已經完成”了的作品被無情地剖開,斬截出一個巨大的鏡面,與盤根錯節的其他部分形成一種強烈對比,作品境界由是再破一關。 藝術,確乎更眷顧癡情人。 |
《墨荷系列》
我不斷地強調蕭晖榮的水墨畫家身份,其用意在于:蕭氏的雕塑不知不覺中爲我們啓示了一種可能性,即純粹的傳統思維與後現代文化思維的對接貫通。 事實上,當我們相信某種“純粹獨創”的存在,並苦心孤詣地追求著的同時,很少意識到這是基于一種錯覺,個體其實從未逃離“類別文化”的框架,藝術家的出身,早期學習得來的文化模式,影響、甚至決定著藝術家的思想與行爲,影響、甚至決定著藝術家的感知與表達。一個從農業文化走來的民族,面對同一大千世界,能否真正地與經過工業化時代洗禮的民族作出同樣的感知與表達?五四以來我們踏進的一大陷阱是,相信世上有一個預設的共同評判標准與一條共同途徑,爲此,我們有時有如一只渴望于開屏的寒號鳥,不惜直接“拿來”羽毛自己粘上。而當我們身上終于沾染了些許鋼鐵工業味的現代主義氣息時,後現代主義時代又倏然而來。 蕭晖榮的墨荷系列,在將他經年浸淫的筆墨意趣奇特地“三維化”之外,給我的啓示是,中國人若有真正屬于自己的當代藝術,它的背後,一定有一種真實、活潑而又充滿自信的文化價值指向存在,若如是,在全球化浪潮中,中國當代藝術才不至于成爲隨波逐流的漂流木筏,亦不至于成爲岌岌可危的孤島。這種啓示,或許暗喻著傳統文明在後現代時期重光的可能性,或許比成功創造另一種雅逸符號更來得有價值。
《風正一帆懸》
題目出自唐人王 灣的《次北固山下》一詩: 客路青山外,行舟綠水前。潮平兩岸闊,風正一帆懸。海日生殘夜,江春入舊年。鄉書何處達,歸雁洛陽邊。 循這個題目讀到全詩,雕塑演繹了詩,詩又诠釋了雕塑,意境和盤托出,已不須筆者在作意上多費唇舌之勞。而這件小型作品,天然妙得,似與不似之間,竟蘊藏著水墨大寫意的氣派。它充滿動態,書房案頭,原野上的風似乎習習而來,這種動態,又帶著一種高貴雍容氣度,這神妙的小船,載著的是思戀家鄉莼鲈美味的歸客?還是滿懷匡扶天下壯志兼程赴考的學子?是《打魚殺家》中的父女?還是《秋江》裏的陳妙常?一幅幅典雅妙曼的畫卷人物紛沓而來,觀衆自可盡情展開想象。 蕭晖榮給我們展示了一種既是傳統的,卻又是嶄新的雕塑元素,即“性靈派”雕塑,遷想妙得,渾然天成,這在蕭氏的作品中是非常典型的。
《天火》和《爭天》
天火,來自我們耳熟能詳的希臘神話中普羅米修斯章節。文人畫家蕭晖榮創作的雕塑,罕有地使用了西方古典題材。毫不隱晦,這是作爲一位視野心胸開闊的海外華人藝術家,對人類共同崇高理想、獻身精神的致敬,在蕭氏平素言談行爲間亦常可聞可見這類理想主義的激情流露。而奇特的是,這種情感流露,已經很少在國人、尤其是年輕一輩中間見到,甚至會被嗤爲天真憨態之一。 事實上,一個人到了花甲之年,心靈直至眼神能保持澄澈的極少極少。如果說有所謂上天眷顧之恩,那麽一定是貫注在這種“稀有動物”身上,而令我們愉悅的是,這種人在藝術圈中被發現的比例,比其他行業高很多。 蕭晖榮應該就是這其中的一位。 從普羅米修斯盜來的火苗,到熊熊炙天的燎原烈焰,這兩座相互呼應的雕塑之間,是一個瑰麗無比的英雄舞台,成爲這童話故事的主人公,你,我,他,所有的人類朋友們,都有機會。 人性因了天真而無邪,同樣,思亦無邪。
《北宗禪意系列》
南北禅學兩宗,在世眼裏,素來有“重南輕北”的成見在,然而,如南懷瑾先生指出:“盡一大藏教,統諸修行法門,皆漸法耳。即禅宗祖師,于言下頓悟者,亦由熏修漸積而來。”因此,習禅者必須注重修定。至于是先修後悟、修悟同時,還是悟後起修,懷師認爲:三說雖異,通途是一,根器各異,自知適應,不必爭論高下。 這也就是平常心,以之論藝術,也就是所謂多元化。 雕塑因爲其專業特點,似乎並不容易與性靈親近,或者說,雕塑家的困難,與其說是如何遭遇靈感,毋甯說是如何保有靈感。南方的文化藝術,潇灑的同時而往往失之于輕巧;而北方文化藝術則雄渾厚重,是其哲學思想、地域特質所鑄造的人文精神,也即實幹、奉獻的藝術精神,其結果,使所有偉大的中國傳統雕塑藝術都産生在北方。 蕭晖榮這組作品,可看作是向這種藝術精神的禮贊,也是他的一份“告身帖”。
潘鹤大师为萧晖荣文人雕塑题词
盛杨大师为萧晖荣文人雕塑题词
星河传说 材质:金木
骏 骨 铜 声 —— 初析萧晖荣及其雕塑
陈立人
因地域关系,在潮汕文化传统中安守本分的劝诫是最常听闻的一种,这种劝诫同样作用於潮籍艺术家身上,因了安分而能专注,艺术家总能早早在所守的领域中造出一番成就来。然而也是因了安守本分,在取得成就之后,潮籍艺术家往往也就很难走出这个自己营造的框架——当腿脚强健之时,心却老了,故此他们的成就的规模往往是因地域关系而极限。 萧晖荣先生很早就在传统水墨画方面闯出了一片天地,驰名中港台三地乃至世界华人圈中。乐天豁达的他,在逾甲子之年,完全可以象潮籍同行们一样,把老本安安稳稳地一直吃下去。然而,萧先生却在这个时候“转行”了,他做起了雕塑。
一 众所周知,雕塑是一门“重型艺术”,素来只有能画画的雕塑家,而画家会做雕塑者很少,国画家中更是闻所未闻。除了体力、毅力方面令人生畏的要求,雕塑更自有一套自成体系的审美及实践体系,它是艺术审美,也是一项工程。曾有一位油画家向我学习雕塑:做人像,当一系列准备工作尚未完善(搭架,捶泥),这位灵感充沛的画家已急不可耐地动手了,做到七八成时,“轰”一声整个垮了下来,此后再不见这位画家提起雕塑。 而无论是雕塑家画画,还是画家做雕塑,大多脱不了玩票性质,玩到兴尽了,该干什么还干什么。当然,雕塑家画画有成就的不少,张充仁、张松鹤诸先生都能蔚然自成一家。油画家做雕塑却很难自如,内行总能一眼就看出其“雕塑语言”的不正宗,这是一道非常难以逾越的专业樊篱,而国画家做雕塑,则还处在不可思议的地步。然而国画家萧晖荣要做雕塑了,而且他要正儿八经地做,不是玩票。 他走出了舒适宽大的画室,离开了养尊处优的满座高朋,踏进了金铁交鸣、粉尘飞扬的雕塑车间,从六十岁后的某个炎炎夏日开始。“自讨苦吃”,人们对萧先生的行为实在难以理解。追求享乐本是真实的人性,极个别有自虐倾向者愿意以苦为乐除外。 萧先生当然是一个正常的人,而且极其聪明,他这种自讨苦吃的行为只有一个解释:雕塑能给他极大的乐趣,大至可以抵消所有劳作的辛苦以及所有相关的投入。这种痴迷在一个成功而成熟的人身上发生,是罕见的。追求,是萧晖荣先生使用频率最高的词汇,这两个字就是他成功的秘密,而且永不满足。我们接受的古训为知足者常乐,它却忽略了一点,世上偏偏就是还有一种因不知足而常乐者,这种人就是艺术家。可以这样说,艺术家一旦知足,从那一刻开始他已经不再是艺术家。当智力超常的萧先生如此痴迷於一件陌生事物,那么意味着,他已经发现了获取更大成功、更大乐趣的可能。 盛夏,在雕塑架前的萧先生挥汗如雨,比许多“科班”雕塑家更像雕塑家——在这个时代,成功带来的养尊处优,使许多曾经才华横溢的雕塑家对手中的泥巴木锤心生厌恶,艺术理想已彻底被名车华屋所代替——而名车华屋,萧晖荣先生早就拥有,这令我不得不代某些同行们汗颜一把。拥有天赋本钱者世上多多,然而并不是每一个健儿都能冲线夺标、笑到最后,他们只缺乏一样东西:求胜的欲望。 萧晖荣先生正是凭求胜欲,奇迹般地再造辉煌,跨越了一道常人无法逾越的专业鸿沟。“从来没见过这么拼命的雕塑家,从来没见过雕塑可以是这种做法。”铸造工厂里,老板与工人们都如是说。
二 雕塑(sculpture):指用各种可塑材料或可雕、可刻的硬质材料,创造出具有一定空间的可视、可触的艺术形象,借以反映社会生活、表达艺术家的审美感受、审美情感、审美理想的艺术。雕塑是一种相对永久性的艺术……传统的观念认为雕塑是静态的、可视的、可触的三维物体,通过雕塑诉诸视觉的空间形象来反映现实,因而被认为是最典型的造型艺术、静态艺术和空间艺术(大百科全书)。 若有人对萧晖荣的雕塑的属性提出疑问——甚至,发问者包括萧晖荣自己——那么,依照上述的定义,这个问题已经有了解答。事实上,在千姿百态的当代艺术之林,这早已不应该是疑问。 在萧晖荣先生身边,随时携带着一本《亨利摩尔雕塑集》,摩挲至纸页卷角。这位英国雕塑大师的经典创作,无疑对他的影响极大,其中最明显的是对自然物象造型的组合建构上:摩尔找到的是海边的贝壳碎片,萧先生则入迷地在废木堆中寻找摆弄着。 与根雕艺人的一个分别是,萧先生只在朽木上做文章,那些毫不起眼、只合让村妇做饭烧水的顽木劣根,竟可腐朽化神奇,成为精妙艺术。与根雕艺术的根本分野是,根雕艺人寻找的是天然构成的写实造型,最终归於老虎老鹰等题材的呈现,这种艺术形式曾经为某些美学家误解为“古而有之的民族抽象艺术,”其实是典型的伪抽象;而萧先生是以组合自然造型表达抽象的诗意。 在当代艺术框架中,发现,是一个艺术家的重要任务,强调发现美的能力,使艺术家与匠人之间显得泾渭分明。如果说,匠人是凭仗脑与手,那么艺术家更加多的是依靠脑与眼。让匠人来雕琢一个牛头,他们会考虑昂贵的材料,精绝的雕工,细密的饰嵌,而绝不会象毕加索那样从一辆破自行车上发现车把与座垫另一种结缘的可能。 常人比起艺术家,无非对生活熟视而无睹,所欠缺的是一双发现的眼睛。 一段朽木,即是时间的骨殖,是一个生命存在过的证据:每一个独特的形态,都努力地在向来者倾诉着它自己,诠释着大自然的神奇密码。是大自然的机缘,也是艺术家的机缘,萧晖荣先生接收到了,并攫取下来,组合成属于他自己独有的作品,这些作品是三维立体的,他与我们都只能暂且称之为雕塑。 萧先生有时会悄悄问:不知这样的作品雕塑界会如何看?我哈哈一笑:如果“雕塑家”意味着只能做一些黑不溜秋、扭来扭去的男女动态,那您自认艺术家,那就“more than enough”。 萧晖荣先生的艺术世界是饱满、热烈而鲜活的。作为一位卓越的国画家,萧先生笔下的呈现,常有悖於文人画的道统,这大概是岭东汉子独有的大胆开放性格使然。就梅花来说,这一素来为文人们视为孤高清冷的象征物,早已被炒得烂熟、烂俗。高雅的梅花在这个时代,已经转向了反面,已经很少名家不敢再碰这个题材——它几乎已经成为庸俗的象征。 而出於萧先生笔下,则是一片密密仄仄,烂漫浓烈,恣怒奔放,甚至“胆大包天”地在大红底纸上画梅!这既是阳光灿烂的岭东之梅花之海,亦是岭东人萧晖荣独有之梅,谁说传统笔墨不能反映当代外部社会、不能反映当代人内心世界?谁判定古老的题材不能翻弄出崭新境界? 萧先生并不掩饰他对受众的冀望,这点与当下伪高雅真媚俗的艺术界颓风相较,显出一种率真坦诚,他认为只有广为人民接受的艺术理想才是坚实可靠的理想,这点在当今学术界未必得到绝对的认同,但他却是心口如一地实践着,并取得了他所希冀的成功。而且,他对受众的冀求,乃是基于一种“以艺交友”的平常之心,而非所谓“团结人民教育人民”,他的成功,无疑与这种平常心有关。 当我用几乎是严苛的眼光审视萧晖荣先生的雕塑,揣摩著作者的创作心路,一如他的绘画,平常心依然明显地呈现着:不卑,也不亢,求奇而不搞怪。其内息乃是我们极其熟悉、几乎不存在着解读难度问题的东方精神。这是很自然的事情:当你把倾诉对象视作朋友,那么你的倾诉方式,必定是亲和的、平等的、充溢温情的,而决非故弄玄虚、故作高深以及轻亵调戏。平常心,使萧晖荣先生从容跨越了另一道鸿沟:雅与俗。 三 时下流行语中,有一句来自前法国文化部长:中国在有能力输出自己的价值观之前,它不会真正成为一个大国。艺术无时不在诠释着价值,纵观三十年来之当代中国本土艺术,大致可与舶来品市场、世界工厂等名词共参看。对此,作为浸淫传统艺术一生的萧晖荣自然是不满的。 然而,萧晖荣先生与众多传统阵营中艺术家不同之处是,他并未在汹涌的西方艺术大潮中失去自信而抱残守缺,他表达观点的方式是:做出来,亮出来。 这种胸怀,使他能站在制高点上,以开放的胸怀去审视当下之格局,并在时代坐标上找到自己的定位。这样,传统不但不再是一种负担,而是一副加速器;所谓半路出家,反而成为他的优势。 在此之前,还有另一位杰出的华人雕塑家朱铭先生,他的经典创造乃是《太极系列》,那些色泽墨黑、形态粗笨、动态缓慢的造型,完美地诠释了太极精神,一经推出便引起了中西方艺术界的认可和推许。 如果说,朱铭的特色为单纯沈静,那么,萧先生的雕塑则显得多变且热烈。他的感情世界是饱满而丰盈的,题材可以是具象的山水动物,也可以是抽象的立体笔墨之美,只要能寄托他的古典情怀和诗意,他就毫不犹豫地去表现,那一段段毫不矜贵的朽木,在他锐利的目光之下被发现,组合,展现出奇妙幽深的东方神韵。《月涌大江流》、《风正一帆悬》、《壑上春风》、《大地恩情》、《金樽对月》……毫无疑问的唐宋风韵、中国情结,却又是明明白白的现代艺术手段,这就是萧晖荣先生的雕塑,“科班出身”的雕塑家做不出的雕塑。它们展示着与世界的亲近友好,是平常心地的独白,也是艺术高度和深度的呈现。不知不觉地,萧先生跨越了又一道鸿沟:即中西情感表现方式之别。
四 专业分野、雅俗分野以及中西分野,都是百年来困扰着我们的大命题,萧晖荣先生的成功跨越,未必完全是主观计量的结果,却又是必然的,历史只眷顾有文化自觉、并积极准备着的人。 古典的情怀,开放的胸襟,包容的经纬,活跃的脑细胞以及充沛的精力,这一切乃是萧先生成功的本钱,除了这些,最关键一点,是他对艺术不依不饶,刨根问底的追问,于是,艺术之神在无处闪避之下,笑赠以一个成功之甘果。归根结底,所有的跨越都是萧晖荣先生对其自我的超越。 |
|